少年时的独家记忆
我是在母亲怀抱中长大的孩子,突然离开家,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独立。那时的教育体制,还没有严格规定双休日,学校可根据本校具体因素自行规定放假休息时间。那时的我们一星期回一次家,周六上半天课,中午放假,周日晚上五点之前到校,也就是说一周可以在家里待接近一天半的时间。
那时的我,最期待的就是周六,终于可以回家了,我会第一时间冲到车棚,骑着我的自行车,头也不回的冲出校园。
那时的我,自行车可以骑得飞快,就像风一样的少年。
那种心情,像是在朝着家的方向飞驰,又像是在朝着远离学校的方向逃离。
韩寒在《像少年啦飞驰》中这样写过:总之我对这个地方充满失望,自从我懂事以后就对每个我念过的学校充满失望。然而更今人失望的是,在我进这些学校之前,总是对它们充满希望。
似乎我也一样,曾经对这个所谓的全镇最好的初中充满期待,但后来发现,它并没有我想象中美好,尽管主要因素是我个人的问题,但处于心智还不成熟的我们,如何才能在不属于我们的环境中受到该有的关怀。
回到家,我会先跑进我的小屋,把书包仍在床上,然后四处环顾一下我的房间,看看它有没有变化,就像打量一位久违的朋友。
妈妈每次都会为我准备好可口的饭菜,一星期未见,我知道妈妈对我的想念比我的还要多很多。我喜欢吃肉,妈妈就会为我尽可能地多放些肉在菜里,每次我都会吃得狼吐虎咽。学校的饭菜虽说种类齐全,但总不合胃口,我又是一个偏食的孩子,胃遇到不喜欢吃得饭菜时也总是很争气,瞬间就不饿了。
所以每星期我都很期待回家后妈妈为我准备的饭菜,像是一种少年时的独家记忆。
当然,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小屋对我的吸引,不仅因为身在家中,还因为终于可以享受久违的独处时间了。
我可以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写作业,读课外书,累了就躺在床上想心事。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呆到妈妈叫我吃晚饭。
第二天,无论作业有没有做完,我都会去找我的小伙伴玩耍,领着一群比我年龄小的弟弟妹妹,充当孩子头,带着他们走街串巷,打打闹闹。
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,随之而来的就是离别的惆怅。
最痛苦的莫过于星期天的午餐,因为吃过午餐之后,我就要准备去学校了,虽说五点之前到校就可以,但是除去一个小时的路程,我要在两三点左右出发,因为总有没做完或不会做的作业,要在五点钟课代表收作业之前赶到学校去抄学习好的同学的作业。
回学校的路程是我最难过的时候,顶着两三点钟的烈日,背着沉重的书包,一个人艰难地蹬着自行车,边骑边唱《离家的孩子》,一想起那个旋律就忍不住落泪。还好当时的乡间小路人影不多,离家越远越少有人认识我,不会在意路人看到我流泪的模样。
那时的我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,我不愿走到别人的心里去,也不愿让别人走进我的心里,在孤独难过的时候,每个人都为了颜面故作坚强,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肆意悲伤。有时,我很羡慕那些可以在众人面前放声大哭的人,因为他们很真实,不像我这样的,想哭却在人前强颜欢笑,像是在扮演一个虚伪的角色。
后来,在电视上看到难过的人都会用酒来消愁,有一次返校的下午,我在村头的商店偷着买了一瓶泰山啤酒,装进书包中,在远离我的村庄后,骑着自行车来到一片少有人经过的田间地头,把自行车推进麦地里,我也躲在绿油油的麦地中,用牙咬开啤酒的瞬间,啤酒的白色泡沫像化学反应一样不断从瓶口往外涌出来,我仰头便开始喝。
那是我第一次喝啤酒,只为了寻找电视剧中的感觉,一口气干了半瓶,喝完却发现,味道真难喝,又苦又涩,我以为是我的味觉出现了错误,接着又喝了一口,还是难以下咽。
剩下的酒再也喝不下去,但当时的我就已经醉了,意识还算清醒,但却产生了晕头转向的感觉,我把书包枕在头顶下面,闭上眼睛就有一种天转地转的感觉,不知过了多久,我竟然呼呼地睡了过去。
等我醒来后,天色已晚,周围一片萧条,我收拾起书包,骑着自行车慌了神一样往学校赶。
自行车骑在马路上,周围的车水马龙似乎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,我的眼前只有马路,脑海里只有快点回学校这一个念头,忘记了孤独,忘记了徒劳,忘记了为何而悲伤。直到进入教室,看到熟悉的面孔,我提心吊胆的心才瞬间得到安顿。
同学们都已经开始上晚自习,我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,长舒一口气。老师看到我后,走过来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学校,我说:自行车在路上坏了,去修自行车了。
老师说安全回来就好,然后笑了笑就走开了,我突然更难过了。以前说谎会脸红,但当时突然发现,谎话居然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了,而且还说的那么一本正经。
那天晚上,我回到宿舍就躺在床上,脑袋一片空白,有一种想去找老师承认错误的冲动,很想对老师说我撒谎了,很想对老师说事情的来龙去脉,但最终我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偷着喝酒的理由,一直想到梦里,第二天却更没有勇气去向老师承认错误了。
原来人的冲动是经不起时间的消磨的。
直到现在,我才敢把这件事情写在文章里,多年未见的老师,不知您还记不记得,如果您还记得的话,希望您会原谅幼小无知的我,做了那么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,还向您撒了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