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南老大
象大学里的每一个宿舍一样,我们也有一个老大,不过,和别的宿舍不一样的是,我们的老大并不是多比其他弟兄吃了几天干饭的人,只是硬标准合适的人在家当老幺习惯了,懒散得无法胜任老大的工作,我们便有了一个不是老大的老大。
老大真名邓卫军,来自祖国的最南疆云南孟玛。“(保)卫军(队)”的名字并不虚传,他有一身健壮的肌肉,胸肌抖起来,史泰龙也比不过,并且天生的爱好体育运动,无论短跑、长跑、篮球、足球都是上好的选手,运动会上没少为班级争过荣誉。
能成为大学生的老大不光是体魄上的雄健,还要有出众的品德,邓君在这方面做得很好,舍里舍外为弟兄们做了不少工作,虽然我们宿舍的班干部最多,老大无官一身轻,但是到了宿舍里,所有的大小“官员”都要唯他马首是瞻,简直成了“无冕之王”。
老大为人仗义,喜欢打抱不平。刚入学的时候例行的程序是军训,教官行伍出身,对我们这些体质孱弱的“秀才”很不满意,一次训练正步,太阳从东走到了西而我们的脚步还是杂乱不堪,恨铁不成钢的他顺口来了一句国骂。大伙儿都是沉默,惟有老大回顶了一句:你怎么骂人?
教官是和我们相差没多少的年轻人,后来互叙年龄,居然比老大还要小上几月。当时他的脸庞气得通红,红色刷地又变成了白色,命令老大出列。老大面不改色地出来,他却身子一躬,大声说:我向你和你的同学道歉。
还别说,从此之后,我们正步走得整齐多了,教官说有他们部队仪仗队的水平。尽管如此,会操的时候并没有拿到名次,荣誉被教官上司的上司带的班级拿去了,为此,我们伤心了好一阵。天之骄子们恐怕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。社会的世故,有时并不因为你的付出而给你回报。毕业之后,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,不过,当时确实想不通。
老大的家乡临近缅甸,是个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,风土人情的故事要数他的最精彩。什么傣族的姑娘怎样选夫君,小伙儿怎样拜见岳父岳母,又怎样被泼了一盆水,什么缅甸的走私货可以用几件夹克衫换来,大山里的鸡蛋论个卖,一个要用一毛钱,十个必须给他十张一毛的纸币,一块钱的不要,什么原始雨林里的芒果几千年没有人去摘,果泥都要比人还高,眼镜蛇怎样打,用竹片而不能用木棍,打蛇要打七寸,要打就得打死,不然它会记仇,不管你躲到哪里,它都能找到……
老大还有一个爱好,喜欢在深夜里给弟兄们讲山鬼的故事。他说有一次放晚自习翻山回家,半路上遇到一位蒙着头巾的姑娘,央求他捎带一程。老大欣然同意,一路上谈天说地,那位姑娘却是一声不吭。快到农场的时候,猛然间意识到不对,明白自己遇到山鬼了。他装作不留心碰到了石头,连人带车倒在了地上,爬起来的当儿吐了一大口唾沫,伸手去抓那位姑娘,岂料她的反应比他还快,哧溜一下来了个金蝉脱壳,手脚并用地钻进了林子。月光下毛茸茸的身体分外刺目。
老大的描述比我这里的要精彩得多,弟兄们都是用被子蒙住了头,留着耳朵的空隙,不停地问后来呢,后来呢。
大学是爱情的温床,这是我们班主任的名言,每一位读过的人都有一段或幸福或凄惨的爱情经历,老大有没有做过我没亲见,只知道他和班上每位女生的关系都很好。我想女生们和他交朋友多是闲时护花,忙时出力的考虑,深入一点的关系不会有的。
快毕业的时候,同学中间传言老大恋爱了,女生是他的老乡,来自丽江的纳西族(我们学校云贵川的同学都算老乡),是一种很古怪的姓——“木”,老大那段时间钻研东巴文化,他说“木”是贵族的姓氏。这件事象许多校园爱情一样无果而终,而老大却为此担了个“晚节不保”的名声。
他的外语出奇的不好,可能是基础不牢的缘故。在外语方面他是下了血本的,每次考砸了,总要到观前街买上一包包的书和磁带,回到宿舍,塞上“爱华”耳机,正襟危坐地看上两个钟头,它们的使命便告结束。这样的还算好的,有的干脆包个书皮完事。
老大的另一个嗜好是看录像。每逢周末,便要约上几位舍友到学校的多功能教室去看录像,后来,学校里的片子被看得差不多了,他就冲出校园走向社会。广播电影电视部引进的大片诸如《真诚的谎言》、《死亡夺命岛》、《勇敢的心》、《本能》、《诱惑》等等,都被他先睹为快,等到学校里放映之前,老大总给我们介绍片情,再好的片子被他讲过,看的时候便毫无悬念,索然无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