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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落下来,告别无声

2012年的最后一天。我一个人坐在侨苑办公室里。有阳光从被风掀起一个角的窗户溜进来。但却是不暖的。坐在那个窗口的窗帘布后,总算感觉到后背有了阳光的暖意。我想,在那时候,我最希望的是那只猫趴在我的膝盖上,不出声,像是睡着了。膝头是它的体温。手上的书有了阳光投下的斑驳。那样安静的地方,那样安静地时刻,我才意识到,2012,快要过去了。

让我诧异的是,我的脑海里涌现了很多年前,一场少年时代无声的告别。那个故事里的那三个少年的容貌突然变得很清晰。

我在南方,听到北方雪落下的声音。幻觉。却是美丽的。就如少年时代的告别,遥远的年代,沉默无声。

很多年前的夏天。穿上那套很合身的校服,骑着自行车飞奔在马路上。那天,我好像期待了很久。很有纪念意义的,那是姐要结婚的前十天,家里到处忙着发喜饼。她看见我穿校服的样子,很惊讶,说,Ellen穿校服的样子很好看呢?我不说话,骑着车飞奔出门赶去学校。之所以穿校服,是因为那天有个活动,是三个少年组成对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参加的活动。其中一个是我,Ellen,另两个是丫丫和June。活动的内容我大概不记得了。只记得我出了很多差错,表现得很逊。后来三个少年在中途被撂在一个小公园里。我们坐在那里的一座亭子的高台上,摇晃着脚。说了什么大概不记得了。我只记得我问了一个问题,你们快要考试了,会报考哪个学校?他们回答了什么,我好像不记得了,只听到June说,不知道呢?他没有抬头,我好像听到他说,大概会是Y中吧。我抬起头看着他,不说话。湖边的风从我们前面吹过来,三个穿着校服的少年,不约而同地穿了颜色一样的白色T恤在里面。额前的头发被吹得凌乱。丫丫说,我们去吃雪糕。我选了大头雪糕,吃得满嘴奶油。丫丫细心地帮我用纸巾擦掉。我很不好意思地舔舔舌头。June则优哉游哉地拿着橙汁,说,我很喜欢喝橙汁。我们走到湖边,水枯了一半。我们看见有很多红色的小螃蟹从一些细细的沙洞里爬进来爬出去,很快乐的样子。我们趴下来抓它们,但它们很灵活,抓了很久,抓不到。终于June抓了一个,但那只螃蟹却在挣扎着断了一只腿。我说,我们要把它带回去吗?June说,它离开了这里可能不能活。在快要离开时,我把它从June的橙汁瓶里倒了出来,它很快地爬进了洞里。我有点担心地问,缺了一条腿的它还能活吗?他们笑着说,会的,还会长出一条新的腿回来。那里的芦苇很高,叶子很饱满。湖边的风吹过来,我们的头发东倒西歪。时间在那一刻像是要停了下来,我听不到它流动的声音。

但我们没有告别。我甚至没有说一声再见。很多年后我才想起,那年我们怎么没有留下一张照片。那样简单的穿着校服的笑容纯粹的我们,没有留下一张照片,就像我们无声的告别。我突然想回到那些年前看看那三个少年的样子。但是再也还不到。就像很多年后,或许记住这段回忆的只有Ellen 一个人。少年之间的告别,就像风吹过的芦苇,没有留下一点痕迹。或许我还会记得第一次见YY时,她惊讶地对我说,你就是Ellen吗?第一次见June时,他从人群里跑过来,站在我面前,说,Ellen.简单的对白,像风划过水面,无声只有短暂的折纹。

我只记得我骑着车在他们之前飞回家时,姐姐手上拿着喜饼,盈盈笑着。外婆也来了。看见我,只和蔼地笑着说,Ellen穿校服的样子很好看呢。姐姐笑着认可。我笑着不做声。但那身校服我以后再也没穿过。

那三个少年的故事就这样截然而止。像是一段被单独抽离的片段被好好地放在某一个角落里。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地想起来,意外地像在众多糖果里发现了很喜欢的棉花糖,有着白云的形状。

2012年,我曾经相信真的是世末之年,但它居然快要过去了。将要来临的2013,是有着复活意味的充满着希望与祝福的。简单地告别,在没有雪落但在今天很冷的南方。

2012年2月,染了头发。不知为什么,只是单纯地想告别。但是后来我才明白我最喜欢的还是自己黑黑的头发。

2012年3月,好像是这个时间进的文学社。认识了喜欢卖萌的后现代主义菇-晓红,很阳光帅气又有着大姐般细腻心思的榕哥,很仗义的省略号,很有批判精神和超强逻辑思维的“兄台”等等都是堪称奇葩的文艺青年。

2012年5月的末尾,爷爷去世。第一次这样地接近死亡。精神近乎奔溃边缘。一路忍着眼泪过来,哭了很久,也自闭了很久,不说话,别人也不敢随便和我说话。第一次那样真切地体会到生命那样脆弱和无能为力。奶奶沙哑着声音说,不要哭,你已经回来守了他几天。那时我回来守在门口什么事也不会做,只是坐着,坐着,困了就睡在沙发上。但什么也不会改变。他们曾经想过不让我知道,瞒着我,但还是让我发现。我那样感谢让我知道了他病重,才能赶回来守着他,见他最后的日子。在那些日子里,我有在那里,一起面对。少年派说,人生总要放下很多东西,但遗憾的是却没有一个好好的道别。在电影院看到那里时,我无声地哭了,记忆回到那时候,感激让我和他有一个好好的道别,让我记住他最后的样子。成长里,这一个坎应该是最艰难的吧,面对这些沉重的字眼,无能为力地哭喊后再变得坚强。而我,则是将自己暂时地冰冻了起来,自闭着拒绝别人的靠近,直到真正地走出来。

2012年的7月。东莞。酷暑。打了人生第一份暑假工。他们说我是被保护得太好的孩子,还没经历过太多的磨砺和考验。那一次的体验,让我永远难忘。第一次直面社会的残酷与不温柔,面对粗鲁的句句刺痛你的话语,但还这样孤单地承受下来。只有这样一个信念,不能放弃。每一次眼泪冒出来,都会在洗手间里哭了好久。眼泪泛滥的酷暑。每一次接到妈妈的电话都不敢接,迅速地按过,等情绪平稳之后再打回去,笑笑说,在这里过得还好啦,还有多少天就可以回去了。最后毕竟是不孤单的,因为结识了几个好姐妹,都是善良的女孩,一起面对着在一起的日子,一起挨骂,一起开玩笑,她们,是我在那里最大的财富。妈妈说,在打工的日子里,经常不接电话是不是因为每次都哭了?我在被窝里无声地流泪,是的,但我终于可以一个人去面对了,谢谢你没有再一次给我依赖,没有叫我回家,谢谢你让我这样地成长,谢谢你一直都懂。

2012年8月末尾,完成了第一部有点长的小说,《男主角》。对生活有了很多自己的体会。依然是不成熟的作品,但我很喜欢它,也很珍视。那里参杂着自己二十年的生命体会。

2012年9月,终于成了师姐,被一群小屁孩追着喊师姐师姐,居然一直笑得很开心。

2012年11月,被虫子蛀掉第一颗牙。惊慌不已。觉得自己真的要老了,再也不敢吃糖。

2012年11月的尾巴接近12月的前奏,和七浪冒着恶劣的天气去了赤坎古镇。两个人在寒风里瑟瑟发抖,彼此搀扶,欣赏着独特的景色,吃着独特的美食,一起感动地几乎要掉泪。

2012年12月,我还是习惯一个人,尽管微会经常陪在我身边。经常会很满足。在某一个时间,我和七浪达成了这样一个共识,我们是可以谈到心坎里去的那种朋友。很珍惜。

像记流水账一样把2012快速地过了一遍。时间匆匆,一年,就只剩下了那么多。近日和爸爸打电话,他说,什么时候放假?快回来。我就没忍住哭了。2013年,我们度过了世界末日,我想快点回去,为亲爱的他们煮饭,只想让他们吃我煮的热热的饭。

还有我的死党,我想我们会好好的,什么都会过去的,我还在这里。2013年,一切都是新的。

所有的朋友,爱你们。2013,我们还会在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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